“祝贺你高升，请客啊！”
“请客。一定请！”
主任正在和漂亮小姐通电话，因为他高兴，内心的喜悦无处表白。
太完美了。自从做了主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无不顺顺利利，妥妥当当。天生喜脸，人见人爱。天生聪慧，上级一个眼神儿就知道其所以然。天生利嘴，言重而不怒，语快而不尖，话甜而不媚，尤其是天生一幅好字，更能走笔如神，无论机关里什么公文，只要他一经手，完美无缺，才高相如，智胜箫何。下不失众望，上为之荣耀。
升迁。这样的人理所当然，当个信访局长都不为过。这不，他也得意，给几天不见的漂亮小姐通个电话，彼此感谢上天。
主任要到市局工作了，顺乎天理，合乎时尚。领导两袖清风地走了，办公室交老王收拾。平时衣着邋遢的老王，为人随和，勤快，富有生活经验，弄花弄草最在行，因而人常嘲他爱沾花惹草，不自量力，听说他有洁癖症，真不可思议。
办公室的主人走了，听说还真是什么信访局的副局长。老王小心开门清理。一股恶臭死灰之气扑面而来。老王像进入无人问津的破庙，神经不觉紧张起来。打开窗户，摁下开关，灯光照亮的地下，闪出老王似乎作案的脚印来。老王惊呆了，一时间，竟无从下手。天花板是豪华的，办公用具是高档的，除此之外似乎都在清理之列。然而扫地无扫帚，拖地无拖杷，抹桌无净布，除尘无净水。无奈，老王又轻轻地锁上办公室门，准备明早武装后再来进攻。
清晨五点，老王头顶毛巾，手戴手套，黑衣黑裤，脚踏烂鞋，背着个面粉编织袋，袋中扫帚、拖杷、抹布、灰斗及水桶等，还有不锈钢清洁球、洗衣粉之类。他只一味想整理办公室，顾不着自个的邋遢样，反正天才昏昏明，没人会认出。呵，还真像要做案的架势。开启门窗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清除。他先是提来水，些微洒洒地，而后操扫帚扫墙，尤其四角的蜘蛛网，然后扫窗台和桌柜面，最后清除地下的烟头、酒瓶盖、用过的卫生纸、脏袜子及烂毛巾等，还有床上发黄的报纸和长头发，柜中发霉的棉拖鞋和袜子等等，装了一编织袋，扫的脏土有一灰斗。再后，他要拖抹。先是白瓷砖墙上的黑污滓和沾贴的纸屑。何时何人竟敢在主任办公室乱涂乱抹那么多黑色油腻污滓。老王管不了那么多，为了这个洁净，流汗自然。桌柜抹完已是中午十一点了。又困又饥的他，最后还扯去床上污滓斑斑又有霉味的毛毯和床单，还有甚至变黑了的竹席等。清去脏物后，他带回窗帘、毛毯和床单等回家清洗。
老王也常见张主任，不过他从不敢正视主任，因为，他每次见主任就像看见日升中天，无论那方面比，他总觉自惭形秽。他眼中的张主任，眼神是目空一切，语言是洪水急流，行动是泥沙俱下。他一介小人，只有小人远君子。可他就不明白官运亨通的主任，做起自家“主人”来竟如此龌龊不堪，难道光彩夺目的背后，总伴有不可告人的动机？
主任升迁了。办公室要换新的主人了，老王真不愿再干这擦屁股的活了。人啊，还是要多一点自己的内在世界，花花绿绿总不踏实。古人不是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