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玉怨
佛曰,露水原是灵草劫,修不成正果的缘,皆为怨。这一世,我是一只玉镯。碧透的油青古朴妖然,最上等的翠能令那能工巧匠精心造制的青瓷都黯然失色。这通体的艳色就是我引以为傲的资本,连上好的绫罗绸缎都只是包裹我
佛曰,露水原是灵草劫,修不成正果的缘,皆为怨。这一世,我是一只玉镯。
碧透的油青古朴妖然,最上等的翠能令那能工巧匠精心造制的青瓷都黯然失色。这通体的艳色就是我引以为傲的资本,连上好的绫罗绸缎都只是包裹我的嫁衣。
这世间没有比你更美丽的物件了。打造我的老匠人说。
老匠人姓什名什,事到如今,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在打磨出我后的第三天,点燃“银作局”中唯一一盏青铜莲灯,将我晶莹绿透的身体移至灯下,默默把玩。他满是沟壑的双手苍劲有力,指尖发出常年持握金属器具而特有的冰凉甜腥。他抚摩我良久,正当我以为他会将我放入宫中太监送来的八宝梨花木锦盒时,他却突然举起铜锥,一举戳瞎了自己的眼睛。
你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我再都打不出一只比你更美的镯了。黑暗中,我听到他嘶哑干涩的声音,字字一顿的说,镯儿,跟着皇宫中不懂得怜惜的主子绝不是你的宿命,我宁可丢掉自己性命,也要成全你,找到真正疼你爱你的有缘人。
汩汩的鲜血顺着他失去瞳仁的眼眶滴落至我冰冷碧透的身体,犹如层层叠叠的绿叶之中乍然绽放出一支妖艳至极的的花朵,靡丽则矣,却暗藏杀机。我无法逃脱他为我安排的命运,只能任他苍凉滚烫的血液深深的浸润我。来不及呼救,就被他一手推入这滚滚红尘中。
有缘人呵!
我轻声嗤笑,与其他金玉碰撞,发出铮铮的声音,静静躺在玉石斋泛着沉香的乌木抽屉里,却等来了老匠人全家处斩的消息。
[贞观九年春,银作局匠人周长生盗卖进贡青玉,罪及九族,问斩于长安西街菜市口,不得赦免,钦此。]
然而,我来不及悲伤,因为我终于等来我一生之中,第一个有缘人,乔子喜。
倘若一只玉镯能发出笑声,那么我想我的笑声一定尖细刺耳,恶毒难听。没想到吧,老匠人,你终究还是算错了,赔上身家性命,却拿你最得意的作品,成全了一个马房的下人!
是的,乔子喜只是个马房的下人而已。
一路上,我被他死死握在手里,我甚至可以透过他长满薄茧与血痂的大手,想象他的生活有多么不易。我更想不明白,只穿得起粗布芒衣的他,又怎会当掉全副身价,四处筹钱来将我这女儿家的物件买入手里。
离开玉石斋时正是黄昏,乔子喜黝黑的面颊在长安充满灰紫色雾霭的夕阳下粗犷且英俊,他略薄的唇角毫不掩饰地勾起,近乎喜悦地打量因付不起首饰盒的钱,而不得不被他牢牢抓在手里的我。
你真漂亮。他的嘴唇动了动,对我呵了口气,又小心翼翼用袖子将我擦干净,捧在怀里。她一定会喜欢的。我听到乔子喜羞涩快乐的声音,简单而肯定的重复道,是的,她一定会喜欢的。
然而我的出现,却并未给这名赌上性命的马房下人带来好运,乔遗风乔员外,京城中最大的香料商人,其女乔悦琴以惊人的美貌艳冠长安。上个月芳龄二一的乔小姐让说亲的媒人蹋破门槛,可她不置可否的态度,也让她的婚期因莫名的原因而不断拖延。我不明白乔子喜企图用我来打动乔小姐芳心的行径,该叫痴傻或痴念。但小姐院中的婢女满是轻蔑地一瞟,却足以浇熄乔子喜急匆匆想要见到小姐的热情,最终,他还是捧着我,慢慢走到后花园假山石后的草地上坐定。
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小姐。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他晒成红铜色的脸上滑下,叮地一声蘸进我幽冷无波的翡绿色心窝。可你不知道,镯儿,小姐她有多温柔,多美丽,她就像九天上下凡的仙女。十年前,若不是她施舍的一口粥,恐怕我当时就会饿死街头。
我只是一只镯,我不明白十年前的一口粥对一个从江南沿途乞讨到长安的少年有什么意义。夜风中,蔷薇花甜腻的香气吹拂着我被乔子喜粗糙汗湿的双手紧握的冰冷身体。渐渐,他笨拙而不详的描述甚至能让我闻到十年前那个下午,长安开满牡丹花的青石路上,梳着童子髻的小姐,羊脂般白皙无暇的手指,舀起一勺泛着小米香的金黄色稀粥,盛入落拓少年破损肮脏的木碗。风吹起,吹过小姐一脸不胜的娇羞……
只是——
谁在那里?
后花园中突然响起的女声打断这一人一镯的宁静,那声音宛如黄莺初啼,说不出的娇柔动听,但再完美的声线都掩饰不了主人的心慌和恐惧。
小姐,是我,乔子喜。
乔子喜怀揣着我猛地站起,我听见他低沉温和的声音里带着激动的颤音。
你在哪里?你、快出来!
小姐别怕,我这就出来。
月光下,乔小姐一身素白,鹅蛋脸上虽未施粉黛,却仍掩盖不了她天生丽质的倾国姿色。只是她那双黑若丹青的秀丽美眸,在看到乔子喜现身的瞬间,竟下意识地偏过头,朝后自己身后飞快一看。顺着她的视线,我瞧见一缕桃红色的男子春衫,自那朱红若血的高墙上不动声色的滑下,迅速地隐入墙外黑暗且安全的世界。
你可是乔府下人?这么晚了,你不在自己房中好好待着,在这里徘徊不去欲意为何?你可知道这几日府上频频失窃一事?
回小姐的话,小人不知。
不知?哼!乔小姐冷笑一声,随即伸出她羊脂玉般的洁白无暇的手指,对闻声赶来的家丁护院一指,这人行为鬼祟,恐怕就是府上养的家贼,你们几个,给我搜!
等一等,小姐!乔子喜脸色一变,由刚才的欣喜若狂变得又急又气,我是马房的乔子喜啊,您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您布施给我一碗粥?
休想狡辩。乔小姐秀眉一掀,字字掷地。我从未听过你的名字,至于十年前的事,谁还记得清?
很快,我便被作为证物,从乔子喜的怀中搜出,呈至乔小姐面前。
我看见冷厉之中仍掩饰不了惊惶的乔小姐乌黑的瞳仁闪过一丝惊艳,她突然神色一凛,一把抓起我走到乔子喜面前。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等等!小姐,这镯子是我从城东玉石斋买来送您的……聘礼,绝非偷盗啊,小姐!
乔小姐苍白的面孔上浮起一株艳丽,但随即,她的目光又落上朱红色的墙壁,黝黑的双瞳怔忪片刻,由一池春水化作两颗凝固的黑石,又冷又硬。
休得胡言,大胆贼人,竟敢出口调戏民女!家丁,堵上这登徒子的嘴巴,将他撵出府去乱棍打死!
小姐,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休想诓骗过关,来人,还不快照我说的办!
小姐!小姐……
月色下,晚风中,我看见那个一柱香前,还向我述说对乔小姐痴恋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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