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天走到春天，爱上飘的感觉。飘得太久，脚轻了，在某一处失去了知觉。爱笑的青春已走远，我总是抱着孩子的影子固守流年。仿佛，我不曾美丽过；仿佛，我最美的时候没人见过；仿佛，我最美的时光是留给大地的。大地怕我会随风摇摆，折断了我的翅膀。
我差点倒下去，疼痛蔓延全身。我不能飞了。我咬紧嘴唇蹲下去的时候，春天蒙上了眼，春天里的树林弯下了腰。一阵殷红的雨落在我身上，打湿了衣服上的阳光。有山走过来，那么陡峭的山，那么高不可攀。陷入一片无底的梦。梦的背景一会儿是夏天一会儿是冬天——
有无数路人从我身边匆匆走过。拎着鞋子赤脚走路的人不在少数，走掉了身上的衣服也不理会。有许多汗流浃背的抬轿者，坐在轿子里的人只要轻咳一声，便有手捧金盆的人满脸堆笑地急步上前。若遇到强盗，抬轿子的人的大都鸟兽般散去。坐轿者的生死似乎只和轿子有关，若能躲过劫难，他甘愿变成一顶轿子。
一位女子朝我走来，踩疼了我的影子。她的眉梢写着四月，嘴角却刻着冬天。她曾偷来四季的风，只为吹走无心在我脸上多开一秒的花。她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她在夕阳的余辉里转身离去时，留下了眼睛里的荒芜。我曾在她快要冻僵的时候，为她送去厚厚的棉衣，她却轻挑寒眉，醉在她的纱裙里。后来她病了，在一个男人留给她的金屋里病了，总是指着梅花喊桃花。
有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他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柳眉，星眼，小酒窝挂在脸上。他的小手在夕阳的笑靥里开成了花，云彩绕在他的指尖。他在咯咯地笑着，我从他的笑声里听出了另一种声音，和遥远的天际相连。他是前世的我？来生的我？是会在下一秒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的天使？
我的家在哪里，是否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掌心里我不计较，我只对天空说着哭声里的太阳。我的家在哪里？每问一次，就会有远山的呼唤声从西边的西边传来。
我在路上，在一半阳光一半月光的路上。路边是阳光折不断的花草树木，它们没有爱哭的眼睛，没有雪白的眼泪。遇到一位似月的长者，于清风里赠我几棵会开花的树。他说：花开的声音很美，一只耳朵就能听出它的真。他的一只衣袖被风吹起时，我的眼睛悲伤起来，原来他只有一只手。我呆呆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座久别重逢的山，他清俊的脸上有花开过的痕迹。我把他的话放在洒满月光的夜空下，想看出几颗会飞的流星。每个生命都是失去翅膀的天使，飞翔或坠落，都是天赐的爱？他离去时，漫山遍野的花儿忽然开放了，每棵树上都结满了果子，我惊讶地忘了我身在何方……
我身在何方？我正游走在一支笔的春天里。就让一些温暖停在胸口，且把墨香当花香，泼出春天里的船，陪伴日子的海，安静我的岸。
2014/0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