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诊断结果已经出来了：一是妊娠40天，二是慢性肾小球肾炎，若是其中任何一项都不会构成对生命的威胁，但如果两项同时进行危险系数则相当大。作为医生，我有责任向病人家属解释清楚，当然这里也不排除病情不恶化妊娠成功的可能，但也有因病情进一步扩展而终止妊娠的先例，更甚至有妊娠过程中母子双亡的惨痛前例。就目前状况，你们有两种选择，一是终止妊娠，治病为首要，但是你们要随时做好今后不能妊娠的准备，即使打算要小孩，也会和这次的情形一样。二是继续妊娠，不考虑病情，但是若在妊娠过程中病情恶化，必须随时终止妊娠。关于病情，我只能跟你们讲这么多，最后还得看你和家属的决定。”小雅的主治医生耐心地陈述着，也许他已经习惯了这样苍白的陈述，但是在这样的陈述中病人小雅和她的家人却变得异乎寻常地沉重。
小雅的父亲站在女儿的病床前，脸色苍白。小雅的老公也是木木地站着，纹丝未动。
病房中的空气瞬间凝重起来，甚至都听不见一丝喘气的声音，邻床的王阿姨也像听到了对自己的宣判一样，失去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志明，你打算怎么办？”老王忽然转向小雅的老公。
“我……我尊重小雅和家人的选择。”小雅的老公局促不安地说道，仿佛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尽管他是小雅的老公，应该挺身而出来拿主意的。
这时，有人推了一下老王，老王回转头，原来是邻病房的老杨。老杨在背后抻了一下老王的衣袖，朝他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出去。于是老王便跟了出来。
老杨将老王带到他的病房，刚才围观的病友也都跟了过来，好像老王的事就是他们的事一样。
老杨将病房门关好，大家几乎将老王团团围住，似乎一场围攻在所难免。
“老王，你可想好了，小雅是你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今年才25岁。你为什么要征求他的意见？”老杨义愤填膺地开了口，老王似乎也明白了老杨叫他过来的意图。
“是啊，我们在这个医院住的时间长了，看见小夫妻因某一方得上这个病离婚的多了去了。”这是老李的声音。
“你闺女从住进来到现在整一个星期了，我可看见你们的女婿有些心不在焉啊，甚至，甚至有两晚他都没有回到病房来照顾小雅。”王阿姨本不想说，但还是将欲言又止的话说了出来。
听着这些话，老王脸上松弛的肌肉有些抽紧。他知道小雅是他唯一的女儿。如果选择继续妊娠，病情不稳定的话，不但孩子保不住，小雅也会有生命危险。即使孕期安全，哪怕就是在生的那一刻，也是面临着巨大的危险啊。可是作为父亲，他又该作何选择？
“是啊，我明白，我懂。谢谢大家的好意。我知道该怎么做。”老王知道病友们都是为他好，因为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为人父母者，于是点头回应着。
“就是，女儿才是你自己的，你把她养这么大容易吗？”听见老王的表态，王阿姨似乎有了底气，“不能把选择的权利交给小雅的老公。”
“是啊，就算最后孩子没了，小雅也离婚了，但至少你还有小雅，这就是最好的结局。”老杨拍着老王的肩膀，意味深长却又不放心地叮嘱着，好像小雅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一样。
老王望着大家关切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女儿的病床前，老王并没有表态，他只是很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这时小雅说道：“爸爸，我们回家吧。”
老王满含泪花的眼睛突然一亮，然后他紧紧地将小雅搂在怀中，说：“走，我们回家。”
八个月后，小雅顺利生下一个男孩。在父亲老王的劝说下，小雅放弃母乳喂养，回到医院继续治疗。